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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文集》宋·罗从彦

范仲淹

仁宗天圣初,擢右司谏。当太后临朝,至日,大会前殿。帝将帅百官为寿。仲淹言:“天子无北面,且开后世弱人主以强母后之渐。”其事遂已。及太后崩,有遗命立杨太妃代之。仲淹曰:“太后圣母也,自古无代立者。”由是罢其册命。是时大旱蝗,奉使安抚东南还。会郭后废,率谏官御史伏阁下,争不能得,贬知睦州。

仲淹削凌州徙知苏州,岁余,以礼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召还,论事益切。执政者忌之,命知开封府,欲挠以繁剧,而使他议之不暇也。仲淹明敏,决事如神。事日益简,乃取古今治乱安危,为上开说。时宰相得君,权无与比,或以己意任人,人不敢言。仲淹因对而言曰:“君当任人,臣当任事,若进用贤杰,选择近辅,顾出自圣意,不宜专委宰相。”帝曰:“我不能尽记,卿可作一文书来。”仲淹又为百官图以献,曰:“任人各以其材,而百职修。尧舜之治,不过此也。”因指其迁进迟速次序,曰:“如此而可以为公,可以为私,亦不可不察。”由是吕丞相怒,至交论上前,坐是落职,知饶州司谏,高若讷言“贬黜犹轻”,欧阳修贻朽责之,亦得罪,余靖、尹洙皆以朋党出黜。于是蔡襄作《四贤一不肖》诗,以播其事。仲淹之知开封也,尝曰:“侍臣当辅翼天子之政教,固宜朝夕论思,以图称职。如开封乃一郡之事耳,政使如赵张辈,功绩何足为报?”

臣从彦释曰:帝王之兴,寻常所谓才智艺能之士,足以效一官一职者,非无其人。于千官百辟中求其最者,若兼善泽民,以天下为心,不忘王室者,何其艰哉!仲淹以侍臣命知开封,谓赵张不足为,惟以辅翼天子政教为念。则其贤可知也已。传曰:“器博者,无近用;道长者,其功远。”仲淹有焉。

宝元中,赵元吴叛。帝以仲淹才兼文武,复职知永兴道,授陕西都转运使,迁龙图阁直学士。时延安新被围,朝廷择将,皆畏不行。仲淹奏请兼延安事,以待寇至。帝嘉而从之。阅兵得万八千,遣六将军俾领之,日夕训练,号为精兵。贼闻之,戒曰:“无以延州为意。今小范老子腹中有数万兵甲,不比大范可欺。”

庆历三年春,召为枢密副使。既至数月,以为参知政事。仲淹每进见,帝必以太平责之。仲淹叹曰:“上之用我者至矣,然事有先后,而革弊于久安,非一朝可也。”既而再下手诏,趣使条天下事,又开天章阁,召见赐坐,授以纸笔,使疏于前。仲淹皇恐避席,始退而条列。时所宜先者十余事,其诏天下兴学取士,先德行,不专文辞。革磨勘例迁,以别能否。减任子之数,而除滥官。用农桑考课守宰等事,方施行而磨勘。任子之法,侥幸之人,皆不便。因相腾口而嫉仲淹者,亦幸外有言,喜为之左右。会契丹与元吴争银瓮族。于是麟府奏警。仲淹乃有请出,为河东陕西宣抚。二敌闻之,皆不敢动。

初,晏殊、杜衍皆居相府。而仲淹、富弼、韩琦皆进用,以至台阁多一时之贤。太子中允石介,作庆历圣德诗,以褒贬大臣,分别邪正,累数百言。仲淹与韩琦适自陕西来,道中得之,仲淹抚股谓琦曰:“为此鬼怪辈坏了也。”琦曰:“天下事不可如此,如此必不成。”

臣从彦释曰:《易》“大有”之象曰:“火在天上,大有。”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夫当“大有”之时,善者扬,恶者遏,不使并进,固君子所以顺天休美之会也。然忠佞太分,善恶太察,不知有包荒之义。则小人权幸者,将无所容。而交结党羽,何惮而不为也?仁宗时,群贤在朝,石介作庆历圣德诗,以褒贬大臣,失之若此。此仲淹等之所以见忌,而太平之功不成,抑有由矣!呜呼!仲淹可谓明也已。

仲淹为将,务持重,不急近功小利。在延州时,筑青涧城,垦管田,复承平、永平废塞。熟羌归业者数万户。在庆州时,城大顺,以据要害。夺贼地而耕之。又城细腰、胡庐,于是明珠、灭臧等大族皆去,贼为中国用。自边制久隳,至兵与将常不相识。仲淹始分延州兵为六将,训练齐整,诸路皆用以为法。方元吴窥边,其主谋张元辈闻朝廷命将若韩琦等,但嘻笑而已。独闻仲淹至,则相顾有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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