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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章文集》宋·罗从彦

王   曾

真宗景德中,授著作佐郎,直史馆。时朝廷与契丹修好,诏遣使以“北朝”称之。曾抗疏论列,当称“契丹”,不当称“北朝”。帝尤加赏激。朝论韪之,然使者已行,遂已。累迁谏议大夫,参知政事。

帝好神仙,筑昭应、景灵宫,用大臣领使。以曾为景灵宫使,不拜。忤旨罢政,出知南京。曾之罢也日,往候故太尉王旦,属旦疾,因辞弗见。既而语之曰:“王君介然,他日勋业德望甚大。顾某不得见之耳。”旦曰:“王君昨以辞避景灵宫使,拂帝意,然进对详雅,词直气和,了无所慑。某自循省,在政府几二十年,每进对稍忤,即蹙缩不自容。以是知其器度矣!”

天禧二年,召为平章事。初,真宗不豫者久之,庄宪太后方有临朝之望。仁宗居储邸,于资善堂决事。物议籍籍,咸有所去就。会曾再贰钧席,语钱惟演曰:“皇储冲幼,非中宫不可独立。中宫非倚皇储之重,则人心不附矣。”惟演以刘氏之姻,亟入白之。两宫由是益亲,遂无间言。

臣从彦释曰:周成王嗣位之初,摄政者周公而已。炎汉以来,乃有太后临朝之事,而后世袭其例,遂以两宫称之。或曰:二圣皆非治世典礼也,天禧中物议籍籍,咸有所去就,盖母后听从小人之利,此安危祸福之机也,而世常蹈之何耶?若曾之言,盖亦救其末而已。

乾兴二年,以章圣遗制,皇太后权处分军国事,听断仪式久未定。丁谓每欲议大政,则皇太后坐后殿,朝执政。朔望,则皇帝坐前殿,朝群臣。其余庶务,独令入内押班雷允恭禁中附奏,传命中书枢密院平决之。众议以为不可,上下隔绝,中外惴恐。曾时判礼仪院,乃采蔡邕独断所述东宫故事,皇帝在左,母后在右,同殿垂帘坐。中书、枢密院以次奏事如仪。议既定,人心乃安。

景佑元年,拜枢密使,迁右仆射门下平章事。曾始参大政,属太尉王旦当国,每进用朝士,必先望实。或告之曰:某人才,某人贤。则曰:诚知此人,然历官尚浅,人望末著,且俾养望岁久不渝,而后擢任。则荣途坦然,中外允惬。曾尝志之,及执政之日,遵行其言,人皆心服。

臣从彦释曰:古之士者,自十五入学,至四十而后仕。其意若曰善道以久而后立,人材以久而后成。故处之以燕闲之地,而宽之以岁月之期,俾专其业,俟其志一定,则其仕也,不迁于利,不屈于欲。道之于民,而民从,动之于民,而民和。天下被其泽矣。后世怵于科举,自童稚间,已有汲汲趋利之意。一旦临民,则亦何所不至也?王旦章圣时在中书最久,每进用朝士,必先望实,苟人望未孚,则虽告之曰某人才,某人贤,不骤进也。此真救弊之良图也。曾之当国也,遵行其言,人皆心服,非已行之验故耶?

曾德器深厚而寡言,当时有得其题品一两句者,莫不荣之。是时韩琦为谏官,因纳札子。曾忽云:“近日频见章疏,甚好。只如此可矣。”向来如高若讷辈,多是择利;范希文亦未免近名。要须纯意于国家事耳。后琦果为名臣。

尹洙初入馆,编校四年,欲得一差遣。遂到中书援钱延年例。曾徐曰:“学士自待,何为在钱延年等列耶?”洙终身以为愧恨,其畏之如此。

曾当国时,门下未尝见显拔一人者。范仲淹时为司谏,乘间讽之曰:“明扬士类,宰相之任也。公之盛德少此耳。”曾徐应之曰:“恩若己出,怨使谁当?”仲淹悯然自失,退而叹曰:“真宰相也!”

臣从彦释曰:宰相之职,在于进贤退不肖。古之人有举之至同朝,而人不以为德;有废黜之终其身,而人不以为怨者,合于至公故也。故举一贤,使天下之人知如是者皆可勉;去一不肖,使天下之人知如是者皆可惩,无非教也。夫以明扬士类为宰相之任,此讽言也。曾答之曰:恩若己出,怨使谁当?则是避嫌者也。避嫌非至公之道也。仲淹闻而叹之,盖亦得之于初,而失之于末矣。

曾尝语人曰:“昔杨亿有言:‘人之操履,无若诚实。’窃钦佩之。苟执之不渝,夷险可以一致。”及当国,内外亲戚可任者,言之于上;否者,厚恤之以金帛。终不以名器私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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