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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泽东的第一任秘书——罗哲

罗    哲

 

罗哲,字以恒,1902年6月13日,出生在湘潭县十三都三甲(今属株洲县马家河乡)的一户农民家庭。有兄弟四人,他最小。十岁入学,十四岁考取湘潭县高等小学。1918年毕业后,父亲认为读书花钱多,几次要他回家种田,但他没有回家,而是到长沙考取湖南高等工业学校,然后请叔叔替他向父亲说情。几经周折,父亲答应了,他的升学愿望终于实现。

罗哲在长沙求学期间,积极参加正在蓬勃兴起的爱国学生运动。他作为高等工业学校的代表,参加省学联的筹备工作。在学校广泛开展组建爱国十人团和义务团的活动,积极参与学校创办的《岳麓周刊》,还参加向赵恒惕军阀政府的示威请愿斗争。由于他斗争坚决,工作积极,逐渐成为学生运动骨干,并得到毛泽东的器重。

1922年,罗哲在高等工业学校毕业后,去北京投考国立外交部俄文专修馆(后改为中俄大学),选学法政(后为中俄大学法政系)。专修馆主要是培养俄文通材,以备边省及使领馆任用,学生可免纳学费。而他投考专修馆,主要是向往俄国十月革命,争取以后有机会去俄国了解革命情况和学习革命经验。

罗哲在北京,仍然积极参加中共北京区执行委员会领导的学生爱国斗争。特别在1926年“三一八”的请愿斗争中,他以中俄女学请愿代表身份,与请愿队伍一起,冲向铁狮子胡同段祺瑞执政府请愿,遭到军警的射击砍杀,罗哲在掩护群众撤退时,脚部被打伤,幸得同学救护脱险。这时,他得知毛泽东主持广州农民运动讲习所的消息,决心去那里学习。伤治好后,他就来到广州,在农民运动讲习所一面工作,一面学习。是年夏,经毛泽东介绍,他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是年9月,罗哲奉派回到长沙,任湖南省农民协会组织干事。他常以特派员身份,到各县考察农民运动。12月,他见到来长沙参加湖南省第一次农民代表大会和工人代表大会的毛泽东,向毛泽东提供了有关湖南农民运动的情况。1927年初,毛泽东在湖南考察五县农民运动后,他被调去武汉协助筹建全国农民协会的工作。2月,他同爱人曹云芳一起,随毛泽东、杨开慧到了武昌,任全国农民协会筹委会秘书,负责处理一些日常工作。及至上海“四一二”政变后,武汉的局势也一天天紧张起来。这时罗哲同曹云芳搬到都堤府41号毛泽东寓所。毛泽东、杨开慧住前院,他和曹云芳住后院,他常随毛泽东同彭湃、夏明翰等谈论革命前途问题。不久,长沙发生了“马日事变”。湘潭县东二区农民协会委员长谭惠等去武汉找到罗哲,一起向毛泽东请示今后进行革命工作的办法。毛泽东要他们回去秘密恢复农会,准备武装斗争。汪精卫公开叛变革命时,他受毛泽东的派遣,潜回长沙了解情况。党的“八七”会议后,毛泽东回到湖南组织秋收起义。他又和毛泽东在湖南省委的秘密机关工作了一个短的时期。月底,毛泽东从长沙去安源,而罗哲化名杨国华,回到湘潭,从事组织武装起义的工作。

罗哲到湘潭不久,中共湘潭县工作委员会成立,他担任组织委员。在严重的白色恐怖下,他奔走于易俗河、株洲镇、朱亭等地,联络同志,恢复党的组织,发展革命武装。经过他和县工委几个月的努力,全县恢复、建立了三十多个党支部,党员达四百人。农民武装也有了发展,并开展攻打团防局,消灭清乡队,镇压恶霸地主的斗争。如在东二区、东三区,分别镇压了有严重罪行的黄十一和唐甫升,使其他土豪劣绅都受到很大的震动。但这些工作的进展,并不能扭转整个局势。特别在12月,湖南省委派刘义从安源来湘潭任县工委书记以后,虽然县委拟定的冬季总暴动计划正在加紧进行,而省委从安源运给县委的一批武器,在株洲因敌人封锁严密受阻,仅取回一支马枪。原计划由县挨户团副团长黄逸夫(共产党员)在年关率两个排举行武装起义,又因事泄而失败。隐蔽在株洲农村的一支工农武装,在1928年2月27日参加攻打醴陵县城时又溃散,形势的进一步逆转,对他的工作越来越不利。

1928年8月间,湘潭县当局对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的搜捕和屠杀日益加剧,罗哲更是他们搜捕的重要对象,但却找不到他的住处。一天,有两个国民党县政府的侦缉员突然进屋盘查,他们夫妻看到情况不对,立即借口小女孩的事而高声争吵起来。这两个侦缉员看到他夫妇吵得厉害,随便问几句就走了。当晚,他把家人全部撤走。第二天,又同县委委员张碧池等组织转移。这时,县委与上级党组织已失去联系,刘义、成振清等去上海寻找党中央。为了坚持工作,他又继宁迪卿之后担任县委书记,与张碧池在易俗河裕三仁粮栈设置地下联络站和湘中通讯机关,并配合县委委员张宗汉开展地下武装斗争。

9月,省委机关工作人员李韵均、袁汉臣被捕,供出了罗哲的住处,省清乡督办署密电湘潭县清乡委员会缉拿。9月8日清晨,他的住处被叛徒袁汉臣带领的军警包围,他们夫妇和张碧池一起被捕。

罗哲夫妇被押送长沙陆军监狱。虽备受严刑折磨,坚不吐实,巍然不屈。他还乘机嘱咐妻子,只说自己在家带小孩,什么也不知道,一切都是他干的。并说,如果我死了,也不要着急,好好抚养两个孩子,让她们继承革命事业!

1928年10月23日,罗哲被敌人枪杀于长沙浏阳门外,临刑时,敌人用脚踢他跪下,他反而一跃而起,大声高呼“中国共产党万岁”,他就这样挺立在敌人面前慷慨起义。

1956年8月11日,毛泽东给罗哲烈士夫人曹云芳写信说:“1945年在重庆的时候,见到张维兄,曾打听你们的下落;现知你仍健在,并有两个女儿能继承罗哲遗志,我很高兴。罗哲为党艰苦工作,我可作证。坟墓可由家属修理。现寄上三百元,请你酌量处理。”并为墓碑题了字。上述那座烈士墓,就是当地政府在一处苍松翠柏的山坡上修建的。

(陈纪洋)

附:资料一

罗哲烈士传略

曹云芳

罗哲,字以恒,株洲县马家河打板塘人。1902年9月16日生,家世以农为业,兄弟四人,罗哲最小,人称他“以恒满爷”。父亲和三个哥哥都是勤劳俭朴,严于管家的人,到罗哲出生后,家庭逐渐富裕起来;但家里没有一个读书的,到罗哲十岁时,他父亲就送他到私塾读书。他在乡师教育下,发奋学习,进步较快,十四岁就跑到湘潭县城考取高等小学,但这是违反他父亲心愿的。原来他父亲的想法是:让罗哲在乡下读点书,能写会算,将来能管好家就罢了。现见罗哲外出升学,就大发雷霆,骂了罗哲一顿。经族戚说情之后,才勉强答应了。高小毕业后,他父亲又严厉地对他说:“读书多了又无用,快回家给我作田。”罗哲当面不吭声,背地却积极准备,先到长沙考取了高等工业学校,然后由支持自己读书的叔叔罗石乌向父亲说情。经过几番波折,终于使惜钱如命的父亲答应了,他继续得以升学。但在读书期间,经费仍要受到严格限制。他却毫不在乎,总是用“艰苦”二字与困难周旋。他爱看书,但没有钱买书,就向同学借来看,紧要的书,他就利用业余时间手抄笔记,每天总是手不释卷,并好和同学论史吟诗,交换心得。生活上总是粗衣布鞋,省吃省用,衣服脏了自己洗,破了自己补,含辛茹苦,生活始终充满着活力。有次,同学们见他的棉衣破旧不堪,就笑问:“你这件棉衣穿了几代了,还有点暖气么?”罗哲却满不在乎,一笑了之。

罗哲在长沙高工读书,从1918年至1922年,达四年之久。这一时期,正是伟大的五四运动和共产党创建时期,以毛泽东同志为代表的新民学会、湘区党委以长沙为阵地,在湖南领导工人、学生及各界人士,开展轰轰烈烈的反帝反封建运动,罗哲以满腔热情,参加这些运动,并成为学生中积极分子。每次罢课,他总被推选为学校代表,东奔西走,联络各方。记得有次他率领全校学生,在湖南学联的统一领导下,浩浩荡荡向赵恒惕请愿,为了坚持斗争的胜利,他忍饥挨饿,甚至通宵不眠,劳累了,就坐在地上打一会盹,又继续战斗。这次,终因劳累过度了,患了一场大病。由于他在革命的风浪中,显露头角,这一期间,就得到毛泽东同志的赏识。

1922年秋,罗哲在高工毕业后,就去北京投考大学。因去晚了,误了考期,就考入北京俄文政法学校。他在这里读了四年书。这时北京在北方党委和李大钊同志的领导下,掀起了“召开国民会议”、“五卅”、“关税自主”、“三一八”等多次轰轰烈烈的群众斗争,在北洋军阀的心脏,燃烧起熊熊的革命烈火。在这些红色风暴的熏陶中,罗哲这颗年青有为的心,越来越火热。他一面奋勉求学,广结同志,一面学习马列,积极战斗。1926年3月18日,为了抗议日本联合八国武装干涉中国内政的罪行,北京各界人民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十余万人的抗议大会,要求驱逐八国公使。会后,又组织两千人的请愿团,向北洋军阀段祺瑞政府请愿。罗哲再次被学校选为代表,率领本校同学,随同请愿队伍直奔北洋军阀政府。在与军警搏斗中,当场死者有刘和珍等45人。罗哲挺身向前,当被击伤脚部,血流不止,幸被同学急救回校。这就是震动全国的三一八惨案,鲁迅称这日为民国以来最黑暗的一天。罗哲在这次斗争中,也深刻认识到北洋军阀政府勾结帝国主义狼狈为奸的反动本质,使他斗争的方向越来越明确,斗争的意志越来越坚决。他得知毛泽东同志在广州主办农运讲习所时,在治好脚伤之后,毅然离开北京,去到广州,任农运讲习所的教员。就在这时,毛泽东同志培养介绍他参加了中国共产党。

1926年8月,罗哲由广州调任湖南省农民协会组织干事。他去临武县作过一个时期调查后,以特派员身份,往来于粤汉铁路各县考察农运和传达省农协的指示。他去过衡阳第三师范,也不时回到马家河地区,向乡亲们了解农运情况和研讨一些问题。1927年初,毛泽东同志回湖南考察五县农运情况后,去武汉筹备全国农协会。罗哲和我一道随毛泽东到了武昌,我们住在武昌斗级营旅社,随后又迁到湖北省农协会。毛泽东同志住在武昌督府堤44号。罗哲任全国农协筹委会秘书,协助毛泽东同志筹备全国农协会的工作。他每天在外活动之后,回来总要到毛泽东同志那里汇报和请示工作。那时,各地农民还送来一些罪大恶极的豪劣,都交罗哲处理。他在百忙中还经常注意培养教育我和姨侄张以森,指导阅读马列著作和其他进步书籍,讲解革命道理,鼓励我们进步。由于他的启发和教导,使我和张以森很快被批准加入了社会主义青年团,随后由吴玉章介绍我们去中央组织部工作,在一起工作的还有何保珍等同志。

“四一二”蒋介石叛变革命后,局势一天天恶化。由于三道街的寓所经常有各方面的负责人开会,罗哲要我们腾出寓所做会场,于是我们就搬到督府堤44号毛泽东同志的寓所。他住前院,我们住后院。罗哲时常和毛泽东同志一起商讨工作,分析局势的演变,决定斗争策略,大家无不佩服毛泽东同志学识的渊博,洞察局势的敏锐,使大家在白色恐怖下,充满着斗争胜利的希望。十万农民攻打许克祥失败后,东二区农协委员长谭惠等一大批人去武汉找到罗哲,汇报反动派大屠杀的罪行。罗哲很气愤,就组织大批湖南来的同志,直找唐生智质问。罗哲一见唐生智就问道:我们办农会有什么错,为什么要纵容部下杀人?唐生智说:你们行动过火了,乱糟糟的,连城隍庙的菩萨也打了。谭惠说:城隍庙是迎神供佛的地方,那些木菩萨是哑巴劣绅,是应该打倒的。唐大动肝火,怒目挥手,大声道:你们这些遭刀砍的,快退出去,快退出去!罗哲见唐已翻脸,就率领大家去找毛泽东同志请示办法。在督府堤住所毛泽东同志接见了部分代表,指示大家回去恢复农会,准备武装斗争,并给他们回家路费。

这时,武汉局势一天天紧张,罗哲也根据毛泽东同志的指示,回长沙了解情况,准备秋收暴动。罗哲在长沙秘密活动了一个时期,即将敌我情况向毛泽东同志汇报,写给我们的家信,也是附在一起转的。“八七”会议后,毛泽东同志被派回湖南领导秋收起义,他找到一列为党内同志掌握的火车,把我和杨开慧全家带到长沙。当时,敌人反共大屠杀越来越凶,毛泽东指挥我们暂时疏散活动。到八月下旬,湖南省委秘密机关设在长沙北门外喜鹊桥沈家大屋,罗哲就带我来到这里住下,又和毛泽东、杨开慧等同志在一起工作。当时,罗哲在军委专门负责起义的枪枝弹药的收集任务,工作十分紧张,总是很早出去,夜深回来,累得通身大汗。每次出去,总是草帽、草鞋、旧布衣,手提腰篮,扮作收蛋的小贩,在极端险恶的环境中四出活动,草鞋走穿了底,满身灰尘,脸皮晒得又黑又瘦,经常饭也顾不着吃,但他毫不在意。有时我见他很晚回来,没有吃饭,就起来给他做饭、打水,他总是拒绝,或者干脆自己动手。他经常对我说:只要你很好学习,努力工作,我就高兴,不要为我个人操劳。罗哲不仅性情温和,耐劳吃苦,而且遇事沉毅勇敢,经常偷偷运着一批批的弹药,在险恶的环境中巧避敌人,毫无惧色。有次一艘装运弹药的船,不幸被敌人查获,他机智地避开了。他向毛泽东同志汇报之后,又另找新的途径,继续战斗。他对我说:现在出去吉凶难测,但切不要为我担心,就是出了事,也不要着急,搞革命是人人应尽之责。蒋介石这样恶劣,如果不把他干掉,革命难以成功。你们工作也要多加小心。毛泽东同志对罗哲很关心,每当罗哲外出来未归时,总是象慈母一样念叨着,罗哲为什么还不见回?有时夜深了,还到房门口问道,罗哲回来了吗?直到罗哲答应了才放心。罗哲也很关心毛泽东同志,每天吩咐我,要小心防范,不要使机关出了乱子,润之同志来问时,只说我晚点就回来,不要使他挂念。这差不多是每天出门时要关照我的话。

九月初,毛泽东同志因下乡组织起义,离开了长沙,罗哲也奉命回到湘潭参加起义。我们一起迁居湘潭县城朱家大屋。当时,杨昭植同志壮烈牺牲,原有湘潭县党的组织已被破坏。党派罗学瓒、成正青、张忠廉等同志来湘潭恢复党的机构,建立县工作委员会,领导湘潭地区秋收起义,由罗学瓒任书记,罗哲任组织部长,改名为杨国华。这时,党的任务是:继续恢复发展党的组织,发动工农群众,组织起义,打击白色恐怖,夺取革命阵地。工作十分艰险。在白色恐怖下,他奔走易俗河、株洲、朱亭等地,风餐露宿,联络同志,组织暴动。记得有一次,他去朱亭等活动了18天,夜深回来,一开门只见他弄得衣服褴褛,面容枯瘦。我惊问他为什么搞成这个样子?他笑而不答。那晚北风呼呼,天下大雪,他竟不许我起床,坚持自己烧水洗脚,自己弄饭吃。他边做饭边安慰我说:搞工作,只要小心谨慎,依靠群众,就不成问题,你不要为我太操心了。

1928年3月,由于党的有效活动,湘潭地区党的基层组织已基本恢复,暴动武装已粗具规模,并已开展攻打团防局,镇压豪绅恶霸,宣传井岗山的胜利等工作,使反动派大为震惊。于是国民党又加强反动武装,开始了再一次的大屠杀,并到处搜捕革命同志。在紧急关头,罗哲既沉着又机智。一日,正当我们商讨对策时,突然来了两个国民党的侦缉员进屋内盘查。他们阴阳怪气,查问甚严,刚到罗哲面前,恰巧小女天亚在罗哲怀抱中拉了一把屎,弄脏了衣服。罗哲随即向我使了个眼色,于是我借题发挥,大骂罗哲不会照看小孩,他也装作生气,两人就激烈地吵闹起来。那个家伙前来查问时,罗哲边骂边答,敷衍了几句,又继续同我吵起来。那两个家伙,真以为夫妻吵架,呆了一会,就无精打彩地走了。

只隔几日,住在我们隔壁的张仪等同志,突然因叛徒出卖,被反动派捕去。当时,敌人虽还没有到我家搜捕,但情况十分危急,一时又摸不清底细。罗哲当天晚上就摆了个空城计,家里人员全部离开机关,东西一点不动,并照常在室内点着一盏煤油灯,不惊动左邻右舍,悄悄地离开住地。次日,张仪被敌人杀害在稻麦巷后,罗哲偷偷地回家探虚实,忽然发现门上已被公安局封了,误认为机关已被敌人发觉,寻思不妙。因里面既有衣服,更重要的还有党的机密文件,为了保卫党的机密,罗哲还是大胆的找了一户邻居询问原因,方知机关并未暴露,是因早上有个挑水卖的人推门进来,见屋里无人,就报公安局查封的。这时罗哲便昂首阔步直去公安局找封门的伪警说,昨天我母亲重病,我们全家都下乡去了,请了一个临时女工看屋,不知她怎么跑了,还不知偷走了我什么东西,请你们启封检查。这些家伙封门,原也心中无数,今见罗哲理直气壮,自请启封检查,就问了一些情况,随罗哲一路走来启封。途中罗哲还热情招待这些家伙喝茶,于是敌人启了封,就掉头走了,让罗哲自己清查损失。罗哲情知敌人虽被暂时哄过,但已不可久留,即和罗学瓒、张碧池等人商量办法,组织退却,学瓒、碧池二人,分居到别处,罗哲与我携带一些衣服,搬到易俗河,一场风险就从容渡过了。

在敌人紧急追捕下,罗学瓒被迫离开湘潭,罗哲继任县委书记,坚持继续战斗。这时,株洲朱亭的起义武装,已先后失败,湘潭城内打入团防局的黄逸夫同志也被敌人杀害,一些党组织先后被敌人破坏,大批同志英勇牺牲,有的则经不住考验,叛变投敌。罗哲这时处境十分艰险,但仍在通过各种秘密途径,力图重整旗鼓。不料,党内一个叫李鲁的叛了变,在长沙向敌人供出了罗哲在易俗河丰裕粮栈的住址。

于是湖南省清乡司令部密电湘潭县缉拿。就在1928年农历七月二十五日,天还未亮,另一叛徒袁汉臣带着四十八个伪军警,把我们的房子团团围住。袁汉臣诱开我们的门,一见罗哲,并厚颜无耻地说:“老罗,没有搞头了,自首吧!”罗哲一听,气冲斗牛,一口唾沫吐上叛徒的嘴脸,怒斥道:“无耻的东西,滚你的。”袁恼羞成怒,即招呼伪军警蜂拥而入,用很粗的绳子将罗哲和我捆起来。他们借着搜查,进行抢掠,连我大哥买米的钱和嫂嫂的衣服都一扫而空。同时被捕的还有张碧池同志,他任县委委员,原是从安源派来的。

反动派捕了罗哲,如获至宝,当日即用专车解送长沙。一路上警戒森严,如临大敌。到了长沙,我们被押禁在陆军监狱。罗哲在男监,我在女监,两个监狱相对,中间只隔几尺宽的天井。在腥秽的四十八天监狱生活中,我们受尽了反动派非人的折磨和凌辱。每天提审,总是从早上六点钟拷问到下午四点,也不给饭吃。罗哲这时虽只二十六岁,但在凶恶的敌人面前,却表现得十分沉着勇敢。经几十日的严刑拷打,他总是挺立法庭,与敌人针锋相对。敌监狱处长在多方拷打失效之后,又巧言引诱说:“罗哲,你年轻有为,只要不坚持错误道路,是很有出息的。”罗哲冷笑道:“我劝你不要来这套,好汉做事好汉当,用不着你假惺惺说长道短。我虽年轻,却有骨气,很瞧不惯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东西。”这家伙气得发抖,粗着脖子叫道:“罗哲,你想死,你想死吗?”罗哲也厉声说:“我想不想死,与你不相干,革命者,绝不苟且偷生。”

罗哲在狱中,还不时鼓励我和同监的其他同志坚持斗争,在刚入狱时,他趁着看守人疲困打盹时,轻声对我说:“审问你时,只说在家带小孩,什么也不知道,逼得太紧时,只说一切都是我干的,切不讲其他任何人。”当时,我的一对双生女孩出生不久,每天喂奶由家人抱进抱出。罗哲总是利用这个方便,递条子给我和其他同志,鼓励我们要坚强,要经得起考验。有次他对我说:能出去,就出去,不能出去,为革命牺牲也是英雄好汉。如果我被害,你能活着也不要着急,好好抚养了这两个孩子,让她继承革命事业也是好的。他在监狱中从没有停止过战斗,还写诗词,以鼓励同志。他还很关心同监的难友。一天,他见一个难友没有衣换,自己有两套,就拿了一套给难友,自己没换的就拿我的衣服。罗哲这种友爱和坚强勇敢的精神,一直在鼓励着难友战斗,尤其使我在敌人面前经得起严峻的考验。他是我的丈夫,也是我的同志、领导和革命精神的鼓舞者。

这时,亲族中有许多人正在营救罗哲,有的还直接和何键打交道,何说:“要罗哲出狱不难,只要他肯自首悔过。”这个族人只得借探监的机会把营救的结果告诉罗哲,并问道:“事已如此,你看怎么办?”罗哲却斩钉截铁地说:“我不能出卖革命,既不能放我出去,有死而已,请不必为我操劳。”他堂叔罗石乌又急忙写了一张保禀,动员许多邻居签名,联合向伪省政府要求释放罗哲,何键看了很惊慌,急忙在街头出了张告示,严厉指责联名求保者是乡民无知,并威胁要严加查究。

1928年农历9月11日,是我永远难忘的日子。就在这天,我和其他难友被判了徒刑,罗哲和张碧池则被判处死刑。据目睹者告诉我,罗哲就义地点是长沙浏阳门外,就义时,极为壮烈。赴刑途中也不肯沉默,还不断大骂国民党反动派。伪兵凶狠地以刺刀裂其口,鲜血直流,仍大骂不止。临刑,刽子手强制他跪下,他既不肯跪着生,也不肯跪着死,敌人用脚踢他跪下,他一跃而起,高呼共产党万岁!他终于是站着死的。当时,成千上万的群众,目睹他这种壮烈情景,无不为之酸鼻。

罗哲牺牲已五十多年了,他的血和无数先烈的血液已汇成大洪流,冲开了几千年反动的厚墙,淹死了反革命,开辟了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并不断鼓舞我和他的后代奋勇前进。解放后,伟大领袖毛主席还经常怀念罗哲,他老人家在1956年10月11日写信给我说:“罗哲为党艰苦工作,我可作证。”并汇款三百元为罗哲修墓,还亲笔题“罗哲烈士之墓”,以表彰先烈。有诗赞云:

少壮攻诗史,雄谈激友朋;在家成逆子(注),为国作先锋。

时肩党使命,奔走江农中;仗剑驰湘鄂,飞缨缚虎龙。

长潭传义檄,衡岳镇西风;秋收计不就,喋血坠囚笼。

受尽千刑苦,犹增赤胆红;至今星落处,湘水怒涛汹!

罗立洲 整理

一九八一年十二月十二日

注:罗哲一生没有向家里寄过钱,在秋收暴动时,还常从家里搞钱,以支持革命。他父亲骂他不回钱养亲,还从家搞钱出去,是忤逆不孝。

1. 曹云芳的回忆;(曹云芳,罗哲夫人)

2. 1927年湖南民报谢觉哉写的《纪念3·18一周年》;

3. 鲁迅《无花的蔷薇》、《纪念刘和珍》及其注释;

4. 李大钊传;

5. 湖南省清乡委员会的报告;

6. 周和老人的回忆;

7. 当地有关调查。

来源:2007年版《中华罗氏通谱》    录入:罗训森    2015.4.9    于厦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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